永无乡

敲我请移步微博@清欢潮生
此时此夜难为情。

【喻黄】风声

*之前存的G文混更,祝我一 @破折一 生日快乐,也预祝许久不见的大家中秋节快乐!



黄少天穿着学士服,抄手倚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边。这个时间的办公楼嘈杂非常,来来往往都是拍毕业照的学生。他发完微信抬起头,就瞧见斜对过的教师办公室门口,郑轩费力地从人群中挤出了一条血路。

“老周这人可真多,我老腰都快被挤断了。”郑轩脱下学士服搭在臂上,感叹道,“早知道我昨天就跟你们一起来了。”

“机设毕竟是门大课。”黄少天瞥一眼还在排队的人,“你看那,五系那个赵家兴,听说他这门课补考了七次,都过来了。”

“应该的,估计那哥们儿见自己导师的次数都没见老周多。”郑轩回头看了一眼,继而说道:“走吧,吃饭去。”

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。

“文州的电话。”黄少天比了个“稍等”的手势,接起电话:“喂……对,我还在办公楼这边,有点吵……你那边怎么样了?……行,那就这样,挂了。”

“喻师兄过来一起吃饭吗?”郑轩问。

黄少天摇头:“文州他们实验室出去聚餐了,说是晚点过来。”

 

两人边说边向楼外走,这几天校园里也到处是人,平日里不见踪影的大四学生都冒出来最后留念一波。恰赶上吃午饭的点,黄少天他们连续转了两个食堂都人满为患,最后索性绕到距离学区较远的三食堂,才找到空位子。

打完饭回来,刚巧碰上了宋晓和李远,宋晓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上午的见闻:“哎,黄少老郑,你俩听说没,今天上午外语系系花又被表白了!”

“你说唐柔妹子?”黄少天挑眉,“这有什么稀罕的?这学期都第几个了。”

“对啊,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才有一个材料学院的小子被拒了吧,叫什么来着……好像是杜明?”

“你们不懂,跟女神表白不是重点,重点是这位勇士他——”宋晓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近道:“在公主楼下面拉二泉映月!”

郑轩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:“我靠!这兄弟没毛病吧?!”

“整个女生宿舍楼的人都认识他了,这操作真是神了。”李远啧啧摇头,“听说他是开学那天对唐学妹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,暗恋了整整三年,连二胡都是因为唐学妹喜欢音乐才专门去学的。”

“有恒心,有毅力,这兄弟是要做大事的人啊!”宋晓钦佩地竖起大拇指,顿了一下,调侃道:“颇有黄少当年的一二风范。”

“宋晓你大爷!”

黄少天竖起中指,一边眼疾手快地夹走宋晓盘里最后一块红烧肉,引来一声凄惨的狼嚎。

“不过这哥们儿有点缺心眼啊,”李远感叹,“人家唐学妹说的是喜欢古典音乐,过的是钢琴十级,他学什么不好,怎么偏偏去学二胡呢?”

郑轩好奇地接茬:“那唐学妹怎么回答的?”

“唐学妹只说了三句话。”宋晓一本正经地模仿:“对不起。我不认识你。还有你刚刚那首曲子,有几个音拉错了。”

“哇靠……”郑轩和黄少天对视一眼,“这也太彪悍了……”

“估计今晚佚名湖边又要多一个伤心人咯——”

“说来,得亏黄少当初没听你的,”李远对宋晓笑道,“我记得喻师兄去年毕业那会儿,你还跟黄少说,让他去人宿舍楼底下弹吉他呢。”

“这要换成喻师兄说‘你弹错了几个音’……”郑轩搓搓手臂,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出了一地鸡皮疙瘩。

“我说了什么吗?”一道温和地嗓音忽然插入。

“喻师兄!”

被抓包的郑轩等人立时心虚起身:“没什么没什么,师兄你和黄少慢吃啊,我们先撤了!”

 

眼见几人速度开溜,黄少天不禁揶揄:“喻师兄的人缘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好。”

“托少天的福,认识的朋友都这么善解人意。”喻文州语带笑意,“刚刚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?”

“没说你坏话,”黄少天笑嘻嘻地凑过去,“说我对你一见钟情、再见倾心、花了整整三年才把人追到,是不是感人肺腑?”

“一见钟情,嗯?我怎么没听说过?”喻文州笑着瞥他一眼,一边帮他收拾餐盘。

黄少天这下倒有些惊奇:“不会吧?老叶还真没跟你提过啊?想不到这家伙嘴还挺严实……哎哎,你这眼神什么意思?你不信是不是?我跟你说,我连你那天穿的什么衣服都记得一清二楚!”

 

这并非黄少天自吹自擂,一直到很多年以后,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同喻文州初相遇的那一天。穿过那段鲜衣怒马、意气飞扬的校园岁月,回忆的起点始终如同昨日般鲜活。

那是一个寻常的秋日正午。十月的风略带萧瑟,刮过水房前一地枯黄的落叶,发出书页般哗啦啦的声响。天穹湛蓝而高远,黄少天所在的计科足球队正在绿茵场上训练。

正值中场休息时间,他来到场边,一脚踏着黑白相间的足球,畅快地灌下半瓶水,朝着在场边看管器具的叶修勾了勾手:“老叶,来不来?”

“可别闹,”叶修懒洋洋摆手,“团学联那边要换届,材料催得紧,哥刚熬了两天夜,还不想早早猝死。”

“团学联换届,苏妹子要退了?我说这阵子怎么看不见她人。”黄少天脚下一踮,将球勾入手中。

叶修颔首:“别提了,沐橙最近一直在忙保研的事,上星期又找了个新实习,我也有好几天没见着她了。”

“那下任主席呢?不是都说有内定人选吗?来透露一下呗?哪个系的姓甚名谁?能不能发扬团学联优秀传统,多给足联拨点经费啊?”

“会不会说话,什么内定,那叫候选人。”叶修抬了抬眼皮,还想说什么,忽然眯起眼睛,越过黄少天肩膀向后看去,似乎看到了什么认识的人,熟稔地向对面招了招手,一边压低了声音道:“喏,你不是问候选人吗,那边过来的就是了。”

黄少天漫不经心地转头。

正午的微风吹动云朵,整座球场空旷而安静。不远处,一道修长清俊的人影,穿着单薄的白衬衫,正背对球场入口的方向,不紧不慢地,正撞进黄少天的视线里。

待人影走近,黄少天才看清他的长相。那人有着一双温和的、黑白分明的眼眸,开口说话的态度诚恳而自信,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。

叶修仿佛和那个男生说了些什么,黄少天却完全没有听到。他只记得当时有金色的阳光自运动场南面的云层间漏下来,擦过铁丝网旁的白杨树和一整排单车,不偏不倚地洒落在男生的肩头。

黑色的额发随风轻晃,男生的视线平缓地掠过黄少天,恍若波澜不惊的深海。黄少天却如同溺亡在那一个清淡眼神中,连呼吸都几欲停止。

 

直到肩膀被人一掌大力拍下,黄少天才一个激灵,醒悟过来。世界好似重新恢复了运转,眼前却只剩下叶修一人,挑眉看着他:“回魂了喂!发什么愣呢?今儿怎么话这么少,不像你啊。”

“老叶。”黄少天下颌弧线微微绷紧,眼神望向球场入口的方向,透出十二分的认真:“刚才那人,是谁?”

 

 

喻文州神情复杂:“然后叶神就把我的信息都卖给你了?”

“哪能啊,”黄少天搭着他的肩膀笑道,“老叶多狡诈,我可是下了血本的!”

“一顿鸡腿饭?”喻文州猜测。

“不是一顿,是一周!文州你说,老叶是不是过分了?!居然趁火打劫!塑料兄弟情!”

“的确是挺过分。”喻文州若有所悟:“原来卖了一周的午饭,难怪他连我在哪自习都告诉你了。”

“这不是为了制造偶遇嘛!这年头缘分不都是三分天注定,七分靠努力。”黄少天不以为意,忽而又像想到什么,转头看了喻文州一眼:“不过话说回来,我那时候摆明了是要追你,你总不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吧?靠靠靠!喻文州你跟我说实话,你当时是不是在装傻?!”

喻文州自然矢口否认,黄少天却压根儿不信,哼哼地扭过头去。喻文州不禁失笑:其实,一开始他并未上心,但随着两人接触的增加,他的确渐渐地留意到,黄少天待他的态度与别人有些微妙的不同。只是,与黄少天所描述的“一见倾心”“含情脉脉”的版本不同,在他的记忆中,黄少天看他的目光总带着一点防备和打量,与其说那是喜爱……

“我当时还以为被你讨厌了。”喻文州失笑。他极少遭到如此直白的抗拒,也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,那其实是黄少天掩藏自己柔软情绪时所流露的一种本能的戒备情绪。

 

这次轮到黄少天神情复杂了:“靠!合着我费尽心思制造了那么多图书馆偶遇,都是白搭啊?那请问喻文州同志,到底是什么时候、发生了什么,让你对你的亲男朋友黄少天改观的?!”

“不能叫改观吧,毕竟我对少天可从来没有什么不满的。”喻文州笑,“不过要说印象深刻的节点,倒确实是有那么一回——你恐怕已经不记得了。”

那时喻文州尚在念大三,有一次去上课时,恰巧在教三顶层的楼梯上遇见了赶着换教室的黄少天。上午的阳光恢宏明亮,穿过整面半透的穹顶天窗正射下来,落在楼梯上方的人影背后,将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,连走廊里氤氲的浮尘都一时间清晰可见。

“当时我莫名就想起一个词来。”喻文州说。

“什么什么?英俊潇洒?玉树临风?还是风流倜傥?”

“都不是。”喻文州摇头。

“是和光同尘。”

黄少天原本想说什么的动作一时静止,耳尖迅速蹿上一层薄红:“我说你这个人、咳、你知不知道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啊——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说话间二人正走到佚名湖畔的小路上,喻文州借着树影掩映,迅速地低头亲了黄少天一下,将黄少天剩下的话语尽数变成缄默,咽回了肚子里。

比肉麻谁也比不过喻文州,黄少天腹诽着,一边追问:“然后呢?”

“后来你就从楼梯上跳下来,还不忘跟我喊话说,下午你们足球队有场比赛,要我记得来看。”

黄少天艰难地搜寻了一下记忆库,果断地放弃了:“这段我是真没印象了,你说的是哪场比赛?”

“没记错的话,应该是你们踢生科的那场吧。”喻文州偏头回忆道。“那天下午我还有事,原本没打算过去,谁知道,后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球场那边。”

“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,”黄少天恍然,“当时看见你来,我还特意做了个帅气的假动作过人,然后直接打门……我去,真是太特么羞耻了!”

 

看着黄少天一脸“往事休要重提”的冷漠脸,喻文州笑笑没有说话。他没有告诉黄少天的是,他清晰地记得黄少天那个华丽的假动作,记得他射门那一脚的风华,记得他同队友跑动击掌的样子,也记得他在一片黄昏暮色之中,隔着人群,遥遥看过来的那一回首。

愈发烧得暗沉的暮色里,好似有一片长鸦日影从天空中流泻而过,将黄少天同周围的一切清晰地区分开来。

他是光,其他都是影。

喻文州记得那个傍晚的所有细节,因为那恰恰是他对黄少天,心动最初的瞬间。

 

收回思绪,他看了黄少天一眼,调笑道: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我记得第二天,你还跟人打了一架。”

“靠!还不都是为了你!”黄少天一提起就来气,“那混账也是欠揍,不就是学生会选举输给你,居然敢他妈造谣你跟苏妹子睡过,打他一顿都是轻的!”

“不过说真的,”黄少天缓了一下,“就算当事人不是你,光为了苏妹子,也不能让那家伙在背后胡说八道!”

喻文州很清楚黄少天说的是真心话,他一贯是这样义气分明的率直个性,只是那次事件的代价,却是黄少天为此背上了一个警告处分。虽然最终得以撤销,但那也是一年半以后的事情了。

他至今还能想起那天晚上,接到行政处的电话时,自己心头紧张悬起的感觉。事情的起因无外乎是黄少天在洗手间里,听到了另一位竞选人对喻文州的恶意诋毁,那些话说得着实难听了些,黄少天气不过,便一拳挥了过去,最终导致了两方的斗殴事件。

走出行政楼,抬目便看见漆黑的夜空之下,黄少天抄着裤兜,伫立在对面的花坛边上等他。隔着一条道路,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。黄少天的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东西,坦诚热烈,又复杂压抑,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,直直地在喻文州的心口烫了一下。

黄少天就这样站在路的那头,连名带姓地叫他:“喻文州。”

他实在是个聪慧狡黠的猎手。即使处在这样的劣势中,却仍然能用自己最柔软与直白的部分,化作一柄最锋锐的利刃,剖开荆棘与迷雾,来到对方面前,换取同等价值珍贵的回报。

喻文州闭了闭眼,深深叹息:“少天。”

如果说在昨天,他刚刚厘清自己对黄少天的感情时,尚能有所克制。那么经过这一晚的冲击,他已再无后退的可能,与想法。

他最终抬步,向前方的黄少天走去。而在两人之间,有什么东西,也自这一夜开始,悄无声息地改变了。

 

“我就说不是我的错觉。”黄少天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埋怨,“当时回了宿舍我就跟老郑说,你肯定对我有意思,他还不信。结果没过两个月你就开始准备出国,我差点以为被你耍了。”

也不怪黄少天如此认为,喻文州升上大四后不久,就有风传他来年要出国留学。黄少天一开始听闻这个消息时还心存怀疑,直到在图书馆看见喻文州在准备雅思考试,这才对流言信以为真。

起初他还能沉得住气,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,却愈发觉得如坐针毡,索性破釜沉舟,直接豁出去表白了。

那时他是这样对喻文州说的:“我知道你准备出国了,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,你听过就算了吧。”

“这可不能听过就算了,少天。”喻文州看着他说,“我下学期要去以色列,参加一个交流项目。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这个项目为期三个月,然后我会回来参加毕业答辩,继续留校读研。”喻文州解释道。

趁着黄少天还在消化这个消息,喻文州继续道:“怪我不好,原本想等到回来再说的。少天,你刚才说没有别的意思,但我不是。

“少天,我既然喜欢你,就想和你在一起,你怎么看?”

 

“也就是一年前的事,怎么感觉过得这么快呢?”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初次见面的足球场边,黄少天托着学士服感慨:“一转眼我都毕业了,老郑上周还说以后就不能再在这里踢球了。”

“郑轩准备回老家?”喻文州看了看四周,“虽然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赛,不过看着倒挺热闹的。”

“是啊,回去继承家族企业。”黄少天忽然向远处招了招手,“老郑他们好像已经在那边了。”

喻文州抬起手表:“表演赛是一点半开始?”

黄少天把头凑过来看:“对啊,还有二十分钟,我也该过去做准备了。”

话是这么说,他却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反而笑嘻嘻地扶住喻文州的肩膀:“你靠过来一点。”

喻文州挑眉,依照他的话做了,就见黄少天将宽大的学士服抖开,撑在头顶上,在阴影的掩护下凑过来同他接吻。耳畔的风声掺杂着球场上嘈杂的人声,余光里能看到黑色的电线将湛蓝澄明的天空分割成几何形状。

喻文州微笑着,回应了他的亲吻。分开时,他对上黄少天闪动的目光:“少天……”

后面的话语都淹没在隔壁球场传来的一片喧哗声中,黄少天好似没听清楚:“什么?”

未及他开口,便听到郑轩和宋晓的喊声由远及近:“黄少——!”

“来了!”黄少天将学士服塞到喻文州怀中,便向场内跑去。没跑两步,他又回过头来,向喻文州说了句什么。

纵使人山人海、音浪交叠,喻文州却依然辨认出了他的口型,笑了起来。

——因为他说的是:


我也中意你啊。



END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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